2022年5月1日晚，中华艺术宫（上海美术馆）举行“入木——黄永玉版画艺术展”导赏活动，主讲人阮彬彬、薛晔为观众在线导赏本次展览中的重要展品，揭示黄永玉先生与上海的缘分，以及为什么他会说“这辈子我最倾心的地方莫过于上海了”？

中华艺术宫专题导赏“入木”展

“入木——黄永玉版画艺术展”以黄永玉先生第一人称叙述开启，回忆其80年版画创作生涯写下的“心得手记”，串联了其从1940年代至1990年代期间近200幅版画作品。

黄永玉先生在上海生活的时间总共只有一年，但为何让他一辈子都对上海念念不忘？上海是中国新兴木刻版画运动的发源地，黄永玉以木刻起步，上海对他有着怎样的意义？

1930年代，由鲁迅先生倡导的中国新兴木刻版画运动盛起，少年黄永玉因木刻家野夫的一本木刻书，开启了他的版画创作之路。

少时离乡，辗转多地。福建、江西、上海、台湾、香港、北京……黄永玉的流浪之路，似乎没有停下过脚步。其中，停留于上海的短暂一年，却留下了他人生中最珍贵的体验。

“入木”上海巡展特设“黄永玉与上海”文献区

“入木”展首先是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举办，到上海中华艺术宫巡展时，进行了重新思考和布局，尤其针对青年时期黄永玉与上海结缘的历史语境，增加了“黄永玉与上海”文献区。

黄永玉先生为“入木”上海巡展特地写了一篇前言——

这辈子，我最倾心的地方莫过于上海了，眼看一百年过去。

难以想象，朋友对朋友的关心有能与上海相比的，我是宣叙自己那时候的情感成长关系，这一帮人年纪比我都大，大到其中都有点矛盾——称兄太老，称叔太小，后来干脆称兄道弟地来往起来。

这些嫩叔叔和老老兄体贴和爱护我的原因不外是欣赏我不赖皮、不染恶习、经得起折磨，天天除了刻木刻就是刻木刻，读书求知。规规矩矩尊重周围别人的生活，不眼红不嫉妒，当选了全国木刻协会的常务理事(喝!好大的官)听到闲话了：

“阿狗阿猫都当常务理事!”

自己笑自己：

“你不是阿狗阿猫是什么?”

跟周围的老大哥在花花世界的大上海学习认识文化、认识未来。抗战八年领会人民土地和苦难，来到上海认识世界。

这个展览会的木刻算不得全，不过大部分都算有了，奇怪的是七八十年，千山万水这些老木刻板子像自己的骸骨，居然都在身边。

很早很早以前，一位多年不见的老人家说：“什么地方来的小讨饭还背一书包？”

唉！这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。

二〇二一年四月十九日书于北京

黄永玉《鲁迅先生与青年木刻工作者》1954年

1946年底，在厦门教了半年的书，攒够了路费，年轻的黄永玉背着一袋子木刻工具来到了上海，那是他的全部家当。

在上海，有1946年成立的中华全国木刻协会。这个全国性的木刻协会有12位常务理事，黄永玉名列其中。而当时黄永玉才23岁！木刻全是靠着一本《怎样研究木刻》自学的。难怪某些人会背后议论：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当理事。

黄永玉对此心态很好，“自己笑自己：你不是阿狗阿猫是什么?”

黄永玉2021年创作的《自画像》中记述了当年来上海时自己“讨饭还背一书包”

上海是一个衣食有忧的地方，黄永玉首先要解决温饱问题。当时，他创作一幅木刻画只能挣2元到5元，而一个月的房租就要50元。所以，黄永玉“不敢苟且，不敢懒惰”，成为最活跃的木刻家之一。

在上海，黄永玉不仅认识了李桦、野夫、陈烟桥等木刻界前辈，交往了巴金、臧克家、楼适夷等文学名家，还与漫画家张正宇、陆志庠、张乐平等交好。

漫画和木刻一样，都对黄永玉有着一生的影响。黄永玉回忆道：“我从小喜欢上海的漫画杂志，欣赏它对于人世百态的分析，享受幽默的快乐。长大了，懂得用幽默来排解困扰，幽默是非常强大的力量。”

在上海，黄永玉还认识了黄裳、汪曾祺等一群年纪相仿的挚友，他们三个当时被称为“三剑客”。那时，黄永玉在上海闵行县立中学教书，周末就到城里致远中学教书的汪曾祺那里，约了一起去找三人中最有钱的黄裳蹭饭吃。三个人往往是从周六玩到周日，都是黄裳买单。黄永玉先生回忆说：“我和曾祺哪里有钱？吃饭、喝咖啡、看电影、坐出租车、电车、公交汽车，我们两个从来没有争着付钱的念头。不是不想，不是视若无睹，只是一种包含着多谢的务实态度而已。几十年回忆起来，几乎如老酒一般，那段日子真是越陈越香。”

黄永玉曾说,他一直对朋友鼓吹三样事:汪曾祺的文章、陆志庠的画、凤凰的风景。

黄永玉《陆志庠像》1948年

黄永玉为汪曾祺《羊舍的夜晚》创作的封面

展览还展出了黄永玉为臧克家、冯雪峰、沈从文等人文学作品创作的插图。当时这些文学名家了解年轻人生活的不易，为了帮助黄永玉，都尽量介绍一些为出版物做木刻插图的活儿给他。1947年冯雪峰先生的《今寓言》出版，需要木刻版画当插图，楼适夷先生介绍黄永玉认识冯雪峰。当时黄永玉只是觉得冯雪峰眼熟，并不知道自己结识了一位“大人物”（冯雪峰是鲁迅挚友、“左联”重要成员）。就这样，黄永玉为《今寓言》做了第一次的木刻插图。1953年黄永玉从香港到北京定居，冯雪峰重新编选出版《寓言》，再次邀请黄永玉为其设计封面与插图。

黄永玉为冯雪峰《今寓言》、《寓言》所作的封面和插图

黄永玉为冯雪峰《寓言》作的插图《 鼓手的蛤蟆》1953年—1954年

黄永玉《冯雪峰像》 1953年

黄永玉先生说，上海过去是冒险家的乐园，如今是艺术家的摇篮，谁不信？我揍他！

虽说生计艰难，年轻的岁月总是如诗般缱绻。黄永玉爱上海的活力与新潮，上海也给他以艺术上的灵感与启发。在友谊的催化下，黄永玉先生创作出一大批高质量的版画艺术精品。

来源：周到上海       作者：詹皓